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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厝围话沧桑

作者:安 平  发布时间:2019/7/10

  古镇安海,有人把镇市地名慨括成九围十八埔二十四境三十六巷。这些典雅、通俗、顺口的地名,如今有的依稀仍可见昔日模样,但更多是已经换上新颜,因此,这些或多或少仍留住旧日风光的街坊里巷就显得弥足珍贵,蔡厝围便是其中一处。

  蔡厝围位于安海明义境的五房崎,人们只要找到安海培基小学就能找到他,因为校门口正对着五房崎的道口。五房崎,实际也是一条里巷,只是从巷头陡然形成一条很大斜坡的路,所以人根据地形称崎而不称巷。五房崎和常见小巷还有一点不同,在巷中段骤然形成一个90度曲角,正是这个90度曲角,让我们难以一眼望穿窥视到全巷,让人品味到那种犹抱半掩琵琶半遮面的古韵风景。五房崎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曲角?原来清初,蔡厝围出个大人物名蔡璋,字秉钺,号震阳,据史载蔡璋外貌极粗鄙,但治军有法,原是郑军一位海战猛将,为郑成功侄户官郑泰水兵二镇将官,郑泰被郑经诱杀后他被迫降清,初授为江西兴国屯将,剿灭山贼有功升为南昌水师总兵。

   1680年,年逾古稀蔡璋被康熙帝亲钦点为顺德总兵官,丰富海战阅历,使他很快荡平割据粤南海一带海寇,1684年康熙帝亲召蔡璋等至皇城乾清门赐食,赐内廄鞍马一匹。蔡璋府第就建在巷西边的蔡厝围内,而巷的东边此时也来位清王朝新贵施秉将军,他在这里为儿孙起盖二至五房的大厝,慑于蔡家当时的权势,施家自退丈尺后建屋,使巷形成这样一个90度曲角,足显蔡家当时的实力,然而蔡璋之后,蔡氏家族繁盛不再,正应那句其兴也勃也其亡也忽焉老话,蔡姓人家很快衰败了,而施将军儿子世榜势头正旺,如日中天,正是两大家族此消彼长,兴衰易位,世人媚俗故将屿头崎改头换面叫五房崎,也算为施府扳回一些颜面。五房崎很有特色,在一条百来米长的巷陌竞然有两座同名明义宫。巷头这边宫观多个拜亭,显得稍大些,拜亭柱刻有清末秀才方怀西撰写一对联:“明照万方黎元感德;安绥四境遐迩蒙庥。”此明义宫应该是那时的文物。

  而巷尾的明义宫存在时间可能更早,因为宫门墙边放着两块附近民居翻盖楼房出土明代角牌石,石面阴刻“明义宫石”字样,告诉我们明代的明义宫原址就在附近。向巷里居住数十年老阿婆打听一境为何盖两宫,却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,我想这大概就是古巷魅力所在,让我们在百思不得其解,而渴望探索历史真相。五房崎最早时候不叫五房崎,而叫屿头崎,元末明初,一个名叫蔡穀盈先民从青阳屿头迁徙安海,在这海隅生息奋斗成功励志的故事,故称之。我们从其后裔明代进士蔡彭登科录查到蔡氏人家以匠籍为户,由此可窥见这个叫穀盈工匠应该是个熟练手工艺者,从元明时就矗立在巷头口那块雕刻成塔形的石敢当,应该是蔡穀盈刊刻吧。尚若不是明“成嘉”两朝准许“以银代役”,匠籍得以从应役中解放出来,便没有后面屿头蔡的辉煌,可能也没有屿头崎这个地名的由来。安海自古商贸繁盛,在明代安平商人蔚起,对手工者出身的蔡家有得天独厚优势,使他们在商海里如鱼得水。从官至刑部侍郎蔡家女婿洪朝选,在为其妻蔡端淑和为儿媳祖父蔡铉所作墓志,了解到“铉和田兄弟俩行贾齐鲁燕赵,吳越瓯貉,百粤之地,致饶。”是著名富商。他们少游史筍江之门,虽然长大转入从商,但不忘其本,深知读书人艰辛,镇有石井书院,年久失修,他们捐金倡修,设置学田四十亩,以赀把镇上秀士贤人和家族可造之材安置在书院读书讲学。

  自是,蔡家书写亦商亦儒的辉煌,有明一代,蔡家贡生以十数、进士也有之。进士池浴德、黄汝良分别为进士蔡彭的叔公、父撰铭,彰显蔡家官宦之显赫。在传统社会中,科举功名成功无疑就是评价一家一族之兴盛的标志。崎头崎这个地名由来,自是科举功名和商海成功,所获取的财富、权力、名望综合实力印证。安海在清初安海,先是郑成功自毁其府第、坠其镇城,翌年丙申,清兵再焚毁成平埔,迁界之痛让安海子民痛失家园达二十几年,直到康熙二十三年安海才复界,当时把镇区某个地区称围应该是展界后的产物,但对围的表述还真有点犯难,是否可解释用围墙封闭起来某姓氏聚居基本单位吗?安海镇邻海,又是全县最富的乡镇,因而常常有贼寇来犯的警报。

  镇区内的屋舍,如鳞片般密集排列。里人认识到只要在居住的四周筑起围墙,在巷两头建隘门,就可以防堵贼人的进犯。如果贼人来犯时,就率领丁壮将隘门关闭,凭借屏障来抵御阻隘匪贼进攻,这大慨是围叫法的由来吧。蔡厝围座落在五房崎的西边,北接许厝民居,西邻进士苏琰旧宅苏厝,南抵石狮巷。

  围四周原本土墙环绕,然如今呈现面前已是高楼新屋了,连原来大埕也盖了房子,只能从狭小巷弄进去,方可见一大幢明代建筑格局的大屋至今依然古旧保留着,但却不见当年的规模了,本来是五开间五进古大厝,家族兴衰无常,致后二落及花园书房最先沦为瓦砾,民国时在这里设立进化酱油厂,其名声甚至盖过蔡厝围,若不是那还残存精美石构件,难以相信这是钦加太子太保左都督顺德总兵官蔡璋的府第。原在进入大厝巷弄口的道中横设一座明代节烈石坊,直到清末才倾圮坍毁,前些年路边还可见残存石构件。这是表彰贞女陈三娘而立的,其未婚夫蔡遵课从父贾,客死浙省,三娘闻讣登门哭临不归,绝食素服,延命以见夫枢,以尽夫妇之礼,丧至欲死,又延以待公公归迁葬婆婆。死时离夫百日绝食而亡的悽恻故事。

   明神宗下旨,旌表其事。一个家族能在二朝皇帝实录找到记录,也恐怕实属难找出几家。一道隘门依稀可辨仍留存在巷尾,那残存一絲絲古意顿然告诉我,啊!只要旧地名仍在用,那么就可以看到时光变幻所带给街坊里巷沧桑,阀门世族荣辱的过往,及富豪士绅浮生一梦,终须化为黄土一堆,谁人还记得?是啊,当祖上荣光不再,命运轮回,让我们又复归一介平民时,记得最多是自已亲历的往事,跃然眼前是一幅幅苦涩但惬意的市井生活图。小巷总是热闹的,洗涮声和摊贩叫卖声,还有清晨一角四斤的空心菜,还有夏天吆喝,用两分钱买一小碗烧豆花。

  儿时全部记忆涌上来是满满温馨,油柑糖、烧菜粿、咸粿仔都是那时的最爱,夜幕降临,一会躲进这家,一会藏进那家,是那时游戏的全部。是的,我如今已不住这里,但仍然爱你蔡厝围!积蓄了岁月的沧桑的古巷,记录了先辈生命的无常的老房,千百回撩拔我那种刻心入骨的情素,心想向世人讲述这里古巷老房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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